紫语姑娘什么都好,就是文化课实在是欠费。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可能是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生犯冲。
总之,为了应付百花谱大会的比试,嫣红姑娘没少给她补课。但是开再多的小灶,都不如开窍。
一次内部的考核时,张悦刚好在场,实在看不过眼之下,帮着紫语作弊蒙混了过去。但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。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嫣红姑娘知道了。
紫语自然是没少挨训,就连张悦也跟着吃了瓜落。
后来紫语一般情况下是不跟别人谈论诗词歌赋的问题,如果非得谈论,那必须是张悦在场的情况下。如果张悦不在的话,紫语都是掩嘴轻笑不吭声。
久而就是,大家都以为是紫语姑娘深藏不露,面对一些俗词烂调不愿开口。到了最后,反倒是落下一个“紫不语”的雅号,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。
这次被同是参赛选手的其他姑娘在家门口刁难,在不开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。无奈之下,嫣红姑娘也只得用送菜的名义,把张悦调过来。实指望能靠着张悦的作弊手段,把这事糊弄过去。
“刚刚啊,是倩倩姐姐说的一个上联,咱们都没有下联,指望着紫语妹妹能帮着解惑解惑呢。”一个粉红纱衣的姑娘轻启朱唇。
“谁说没有人有下联的?”另外一个姑娘轻笑:“咱们嫣红姐姐是必定有的,不过姐姐不愿意以大欺小掺和咱们罢了。”
张悦一听就明白了,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。她们分工明确,进退有度,三言两语就造成了嫣红无法下场救人的场景,还把紫语捧在高处,逼得她必须答对。
“姐姐们可别再夸语儿了,语儿都有些脸红了。”紫语虽然诗词歌赋不行,但是演戏确实是有两把刷子,说话之间小脸居然红了起来。
“只不过倩倩姐姐刚刚说的太快,语儿没能听清楚。还请倩倩姐姐再说上一遍。”
“好好好,既然紫语妹妹愿意赏出下联的话,我就再说一遍。”一个身穿薄纱青衫的女子捋了捋自己的长发:“刚刚咱们不是在聊这八仙过海的故事吗,所以小妹忽然想起这上联——‘八仙桌前话八仙’。”
张悦看了一眼面前的八仙桌,知道这是个很简单的小对子,难点有两点,一个是对联前头是八仙后头也是八仙。第二必须是眼前的物什。
张悦心中暗道有点意思,随后,手指开始在紫语背后打暗号。紫语则是用扇子挡在面前,装出思索的样子,随后轻轻一笑。
“倩倩姐姐文斯难及,语儿这里只有一个拙对,希望姐姐不要笑话妹妹不工整。”
“咱们姐妹,又怎么会笑话妹妹呢。既然没没有了对子的话,就说出来听听吧?”
其他一种姑娘也是纷纷起哄,紫语最后将扇子拿下:“咱们今天在这风波亭上聚会,也是难得。我这下联就是——风波亭上定风波。”
公正且押韵,虽然并不是多么文雅,但好在合辙押韵,又是眼前众人所在的风波亭。
“……好,好对子啊是不是?”
“对对,好对子啊好对子!”
众人始料未及,她们来之前早就打听好了,紫语确实有可能在诗词歌赋方面有短板。本来她就是地主,又有上一届花魁的加持,是这次夺冠的热门。如果这一次落了她的面子,再将事情散播出去,这次的花魁大家还是有得玩。
不然的话,任由紫语坐拥天时地利人和,这届花魁怕不是早早就钦定了。
“我觉得很不错,紫语妹妹确聪慧过人,姐姐甘拜下风。”倩倩站起身来轻轻一拜,紫语赶紧起身还礼。
嫣红姑娘却持不同意见:‘我觉得不行。八仙是一个典故,又代指神话人物。但风波两字却没有这个寓意。在这方面,倩倩妹妹要高过语儿一些。’
张悦撇嘴一笑,何止高过一些,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。要是紫语单打独斗的话,绝对是要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。
“主动出击?”紫语感受着玉背上传来的瘙痒,轻喃低语。
对面的倩倩姑娘眉头轻皱:“紫语妹妹刚刚说的什么?”
“哦,没什么。我这里也有一条上联,希望诸位姐姐能够赏下一个下联来。但是一时之间怕自己太过唐突,所以……”
嫣红姑娘瞟了一眼一脸坏笑低着头的张悦,随后点了点头:“小语儿有长进了,既然有上联的话,姐姐也想听听。”
关键时刻还是得看红姐的,三言两语连问都不问旁人的意见,这就是主人家的风范,也是长辈家的威严。
就是比你们这些刚出炉的小毛丫头有气场,不服也只能低头认了。
“好啊,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。”识相的都知道,今天这场戏,对面的要反攻了。
毕竟是上门欺负人家,总归是有点心理准备的。但是大家本以为会被嫣红姑娘刁难,这哪怕是输了,也是死的光荣。可要是被紫语拿下,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失了面子。
众位姑娘严阵以待。
“这上联就是——天苍茫,地苍茫,天地苍茫,一身孑然多凄凉。”
“嗯?”倩倩姑娘眉头拧了起来:“这上联确实很好,文采斐然。但是这词风意境,荒凉广远,倒是有点像男子的气概呢。妹妹一介柔弱女子却能做出这样的上联,好生奇怪呢。”
这句话算是把紫语问住了。千算万算,没有算到对方会从这上联本身上下手。但是张悦,确是算计到的。
他为的就是,让紫语被难住。或者说的难听点,他要紫语输在这一局上。
不是为了别的,就是为了这赔率上能有文章可做。
这些姑娘怕紫语一枝独秀,张悦跟天风帮也是怕这个。一边倒的局势,对盘口的赔率伤害太大。
你不输的难看点,我拿什么赚银子?没银子,我拿什么娶我家红姐。为了小爷我下半生跟下半身的幸福生活,牺牲个把紫语?
张悦眼睛都不眨。
“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?”嫣红姑娘却是不怎么配合:“我这妹妹小时候生活在塞北边疆,所以比咱们这些江南女子多了几分豪迈,也是家传遗风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这个,张悦是真不知道。怎么好不好的,还把人家的家乡风格给搞出来了?这何止是始料未及,简直就是屎尿未及啊!
“这个对子可是难得紧呢。”倩倩姑娘也是一时之间没有好的对子。毕竟时常跟人家作对,都是一些文人雅士,酸词酸句。忽然这么一道苍茫的上联,一下子给姑娘们整苍茫了。
“我这里有一个下联。”其中那个粉红衣服的女孩开口:“东当铺,西当铺,东西当铺,百货千奇自琳琅。”
“不行不行,你这小对子,怎么跟人家比,那么大气!”
‘“就是就是,上不得台面。”
粉衣姑娘一瘪嘴:“那人家看你们都不说话,就献丑抛砖引玉了嘛。你们嫌弃人家,自己倒是对上紫语妹妹的对子呀。”
这话一开口,桌子上瞬间就安静了。合辙押韵不是问题,像刚刚那样的,大家都是能对上一二。但是要迎合上这上联的那股天地苍茫的意境,就没这么好办了。就连其中文采最好的那位倩倩姑娘,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下联。
张悦苦着个脸,这下子给紫语整成独孤求败了。要是在场的这几位被打击的退了赛,这赌局可就没了,银子可就飞了。
嫣红姑娘笑了笑:“这上联确实是不合大家的胃口,诸位妹妹也是不要介意。咱们小女子家家的,还是少做这样的对子。不然的话,被那些公子少爷听去,反倒是不喜。”
倩倩姑娘连连点头:“嫣红姐姐说的是……不过这对子晾在这里也不好看,还是请红姐姐赏出一个下联来,不然紫语妹妹可是要伤心了。”
张悦脸色一变,这个叫倩倩的姑娘这是铁了心的要跟这怡红院作对。刚刚嫣红姑娘都准本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了,可她不知好歹的,非要将嫣红姑娘架起来。
其他的几位姑娘每一个都不是善茬,这个时候都低头不语,不愿意与倩倩一道。但是倩倩姑娘言辞灼灼,丝毫不退让。
张悦按下了心中的不安,静静地等着红姐来收拾对方。
果不其然。
嫣红姑娘双眼之中精光一闪,不是很友好的冷笑两声:“那好啊,我就给你对上这下联好了——‘风飘摇,雨飘摇,风雨飘摇,孤舟难济是寂寥’。倩倩妹妹,姐姐我这下联,听懂了吗?”
不问好不好,问你懂不懂?
这孤舟,点的就是你!
话风如剑锋,直刺倩倩姑娘。对方脸色惨白,唯唯诺诺不再敢造次。其他姑娘也是强颜欢笑,被嫣红姑娘的气场震慑住了。
“咳咳,那什么。”张悦从紫语身后站了出来:‘诸位奶奶们闲情雅致,但是这饭菜要是再不吃可就凉了。奶奶们何不品着我们悦来客栈的美食,观这风波池塘的美景,聊一些胭脂水粉丝绸花灯呢?’
“哼,你叫谁奶奶呢?”嫣红姑娘白了张悦一样:“我有那么老吗?”
“哎呀呀,掌嘴掌嘴!”张悦顺势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:“小子我见到各位,感觉自己到了天上瑶池蟠桃宴,见到的都是神仙姐姐。一时之间嘴瓢了,姐姐们别拿我当回事。”
“就属你嘴甜。”嫣红轻笑一声:“不过你说的还在理。饭菜要是凉了,姐姐我招待妹妹们的心意可也就凉了。到酒吧……”
张悦松了一口气,赶紧端起酒壶开始给姑娘们倒酒。
气氛被这双簧一冲,也缓和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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